第十六章 事发

荆楚吃了一惊，心道“谁叫我过去？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转念又想“沈卜并没有教我如何行事，若我在明，陈解牛在暗，会有奇效也说不定。”这时一名管家分开众人，走过来拜道“这位是不是六扇门的沈飞沈公子？”欧阳青衣在他耳边悄悄地道“你什么时候又姓沈了？骗子。”荆楚起身，昂然站立道“我就是沈飞。这是我的腰牌。”管家看了一眼腰牌，又看了一眼欧阳青衣，再拜道“我家老爷请沈公子和沈夫人一起进屋叙话。”欧阳青衣脸红道“什么沈夫人，你别乱说。”荆楚理都不理她，对管家道“烦请引路。”三人往堂前走。欧阳青衣问管家道“你家老爷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管家道“是北岳恒山派的定逸师太闲谈中提起。他的弟子叫仪……仪什么来的你们在这里。”荆楚和欧阳青衣面面相觑，欧阳青衣眼中笑意盈盈地道“你猜定逸师太闲谈说的什么？”荆楚心知定逸师太对自己印象极差，什么闲谈，大骂还差不多。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道“你闭嘴。”欧阳青衣却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荆楚道“我担心什么？”欧阳青衣道“定逸师太，余沧海。另外还有岳不群和天门道长。”荆楚奇道“定逸师太和余沧海我知道，岳不群和天门道长为什么也要找我麻烦？”欧阳青衣道“整个衡阳都知道你在回雁楼上为了一只小尼姑连命都不要了，却对泰山派的迟百城见死不救。天门道长对你能好好的？至于岳不群，生怕你把他的宝贝弟子令狐冲给带坏了，难免对你心生芥蒂……”荆楚苦笑道“从万里独行田伯光刀下救人哪有那么容易？我肚子上还被人刺了一剑，差点归西。”欧阳青衣眨了眨眼道“最近几天江湖传言六扇门新加入了一个少年高手，在衡阳城外斩杀了凶残成性的塞北明驼木高峰。如此武功就算受伤应该也能……”荆楚以手抚额道“我知道了，这是你散布出去的吧？我……”欧阳青衣笑嘻嘻地道；“我帮你出名还不好？再说了，木高峰纵横塞北几十年，你能把他杀了，何需畏首畏尾？”荆楚哼了一声。三人走到堂前，矮胖中年男人刘正风迎过来笑道“这位小兄弟就是除掉木高峰那个狗贼的沈飞沈公子么？果然一表人才。快快请进。”荆楚指着欧阳青衣道“她……”他本来想说“她和我没关系。”欧阳青衣伸手在他胳膊上使劲一掐，刘正风笑道“小兄弟和这位姑娘郎才女貌，实让我等羡煞！一起请进！”荆楚无奈，抱拳为礼道“多谢厚意。”
刘正风领着二人进屋，安排座位坐了，却正在定逸师太的下首。屋内另有二十几人，各自谈笑。令狐冲站在岳不群身后，荆楚假装没看见。侍女上茶，刘正风道“小兄弟稍歇。”离开去忙了。荆楚假装淡定，喝了口茶，目光偷偷转向定逸师太身后。正好仪琳也在看他，两人视线相交，荆楚心中一热，仪琳却脸上发白，转开头去。欧阳青衣哼了一声，定逸起身拍桌，叫道“小贼！你眼睛看哪里？”仪琳脸上越发白了。荆楚连忙放下茶杯，起身道“晚辈见过定逸师太。师太不要多想，晚辈只是有些担心。昨日晚辈被人从回雁楼掳走，不知后事如何。既然仪琳小师太安全，晚辈就放心了。”定逸厉声道“我恒山派弟子还用不着别人来救！”荆楚低头道“前辈说的是。”定逸道“以后离仪琳远些，听见没有？”荆楚恭敬道“晚辈听见了。”却忍不住又看了仪琳一眼。定逸勃然大怒，抄起茶杯向荆楚掷了过来。荆楚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这只茶杯砸得头破血流，旁边欧阳青衣伸出一只芊芊素手，轻松接住，递给荆楚道“还不快谢师太赐茶。”荆楚把茶杯放回定逸桌上，皱眉道“晚辈便是失礼，并无他意，师太何以欺我？”定逸怒而向一晚辈动手，自觉有失身份，坐下道“你有没有他意，你自己最清楚！”气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欲喝，想起这是荆楚送回来的，又重重地放在桌上。荆楚对路过的小厮道“劳驾给这位师太来一杯新茶。”小厮点了点头，转眼端茶上来。荆楚道“晚辈昨日口出狂言，虽是为了救人，毕竟是下下之策。在这里给师太赔罪。”深深地鞠了个躬，向定逸敬茶。定逸听他言辞诚恳，脸色略松。她身侧一名二十多岁的尼姑道“师父，此人……”荆楚打断她道“这位青衣姑娘是在下义妹，众位师太不要误会。”定逸接过茶杯，道“就饶你一次！”荆楚站直道“多谢师太！”这时一个矮瘦中年道士用四川话道“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娃娃。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荆楚的瓜批？”荆楚不知道“瓜批”什么意思，料想是在骂人，便道“荆楚？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问定逸道“师太，您听说过么？”定逸摇了摇头。荆楚对余沧海道“定逸师太都不知道，晚辈去哪知道？”余沧海冷笑道“给老子装。”荆楚远远看见刘正风过来，叹道“既然余观主不欢迎晚辈，晚辈还是出去的好。青衣！”两人起身向外走去。刘正风将他拦住，道“小兄弟稍等，余观主不是这个意思。大会马上开始，小兄弟就给我个面子如何？”六扇门实力极强，刘正风经营虽久，这条线却总搭不上，怎能让他离去？劝之再三，荆楚道“刘三爷太客气了。我听您的。”和欧阳青衣坐下喝茶。荆楚对欧阳青衣小声道“他认得你。”这个“他”指的是余沧海。欧阳青衣道“那怎么办？”荆楚道“随机应变。”
两人互咬耳朵，看得一群尼姑心烦意乱。终于管家来道“大会将开，请各位观礼。”众人出屋，只见堂前摆着一只高几，几上放着个金灿灿的水盆，盆中装满清水。刘正风锦衣华服，肃立于旁。荆楚和欧阳青衣站在堂前，向下看去，院中二百来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委实是大场面。这时只听三声炮响，刘正风匆匆迎出，将一名地方官员请进刘府。那官无视千员豪杰，站在院中，手拿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接旨！”刘正风跪地叩首，大声道“草民刘正风接旨！”那官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六扇门沈卜之奏知，南岳衡山派刘正风武艺精熟，立身清正，更兼有为国效力之心，故此授以参将之职，入六扇门听候调用。钦此。”刘正风又磕头道“微臣刘正风接旨！”起身笑道“多谢张大人提拔。”张大人道“刘大人，入六扇门不比别的，你当勤加自勉，尽瘁鞠躬才是。”刘正风道“正风明白。还请张大人赏脸，喝几杯喜酒再去。”张大人道“不了。我还有事。”眼光转到荆楚身上，停了片刻，对刘正风道“你今日小心。”刘正风道“是。”将张大人送出府去。有人“刘三爷入六扇门为国效力，实乃我辈楷模！”有人道“刘大人可否代为举荐？”有人道“听说我朝护国大将军荆林正在与西夏打仗，刘三爷会不会上战场？”刘正风只是微笑。荆楚听定逸道“本来我还可惜刘师弟一身武功，年纪轻轻竟然金盆洗手，原来是投身于国事，不屑于草莽争斗，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很是欣喜。荆楚心道“刘正风入六扇门，此事好管多了。”大家不停议论，贬少褒多，均对入六扇门为国效力一事心向往之。刘正风走上堂前，作了个四方揖，叫道“大家安静！我刘正风活了大半辈子，碌碌无为，上愧先师，下愧自己。不知为民为国，方是侠之大者。今日金盆洗手，自此一心为国，苍天大地作证！”伸手入盆，正待要洗，忽听门外有人叫道“且慢！”一人手持小旗进来，叫道“奉五岳剑派盟主之旗令，金盆洗手暂缓执行！”众皆不愉，刘正风道“金盆洗手乃是在下之私事，恕某不尊旗令。”那人拦之不及，叫道“师叔师兄动手！”墙上银光一闪，不知什么暗器飞射金盆。荆楚拔刀带鞘挡住，只觉力道奇大，发射暗器之人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荆楚踏前一步，叫道“何方鬼祟，滚出来！”墙上一人应声下跃，掌击荆楚头顶。刘正风叫道“费斌住手！”费斌装没听见，劈石开山的掌力直击下来。荆楚后跃躲避，欧阳青衣一剑刺向荆楚脖子。荆楚万念俱灰，心道“她还是要杀我！”谁知欧阳青衣细剑轻轻一转，忽然改刺费彬。费彬大吃一惊，向后击退。欧阳青衣和荆楚并肩站立，荆楚瞪了欧阳青衣一眼，欧阳青衣得意轻哼。这时几十名穿黄衫的嵩山派弟子将刘府家眷押到院中，老老少少，都拿长剑抵住后心。刘正风目呲欲裂，叫道“混账！混账！”在场众人亦怒，纷纷破口大骂。定逸、岳不群和天门道长都道“嵩山派这是何意？岂非欺人太甚？”费彬拿来令旗，举高叫道“刘正风勾结日月教，图乱江湖，我等奉令清理门户！”他说“清理门户”，众人一凛，均想“今天之事难以善终。”有和刘正风交好之人叫道“放屁！刘三爷是正道砥柱，怎么会去勾结日月教？”定逸脾气暴躁，叫道“你们嵩山派挟持人质算是怎么回事？快快把人放了！”费彬冷哼一声，道“这些人里有魔教的奸细，谁也不能放！”岳不群抱拳道“费师兄，你说刘师兄勾结日月教可有证据？”众人也道“是啊，可有证据？”费彬厉声道“刘正风！你和日月教长老曲洋是什么关系？”刘正风道“音律知己！”费彬哈哈大笑，对众人道“你们听见了吗？他和曲洋是知己！他既承认，你们有何话说？”众人一起沉默，都拿不定主意。荆楚冷笑一声，道“就算刘大人和曲洋是知己，又怎么样？”费彬道“特来清理门户！”举起右手。荆楚叫道“费彬！刘正风已入我六扇门，你说他图乱江湖，也就是说六扇门图乱江湖？”费彬一怔，道“这倒没有。六扇门管天管地，管不了我五岳剑派的内事！”荆楚挡在刘正风之前道“无论如何，刘正风已经是六扇门的人了。别说他和曲洋只是音律知己，就算他真的图乱江湖，自有六扇门的人去查，不劳你们费心！”他说这话时，欧阳青衣迅速抄起金盆，将满盆水倒在刘正风手上。荆楚听见水声，笑道“金盆洗手已毕，刘正风再非五岳剑派中人。谁要动他，须先问我六扇门同不同意！”费彬怒道“刘正风！你和曲洋到底有何祸心？我数到三，不说我就砍你儿子脑袋！”刘正风淡然道“常言道祸不及其家，嵩山派行事如此蛮不讲理，不怕引起公愤？”在场众人一起叫道“把人放了！”“滚出去！”“左冷禅当的狗屁盟主！”费彬并非莽夫，见此情景，心道“师兄竟没想到六扇门插手此事。事已至此，只得退去。”叫道“匹夫不足与谋，等刘正风把你们一个个地害死，你们才知今日到底谁对！”大手一挥，正要说“撤”，只听一声闷哼，一名刘府家眷长剑穿胸而死。众人大怒，刘府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