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陵摇摇头：“阁老后人看见的，并不是你，而是……”
他看看江凡：“一个病弱之人。”
江凡顿时神色悚然一动：“是他？”
张之陵微微颔首：“不错，潜龙……勿用……随后，阁老后人归顺，在以后，莫名其妙有个少年郎一舟西来，入第一楼，再入沧澜江……”
江凡心中怦怦直跳，“那另两位老大人之一……是周莽夫……”
张之陵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那少年郎，惊才绝艳，来历……似乎更奇特。阁老后人颇为留心，然另一位老大人之后所猜测属实太过匪夷所思，故此，裴云锦传书老夫……”
“所以……”江凡几乎惊得坐起来：“所以，您根本是裴姐姐请来的？”
张之陵轻轻颔首：“见过那少年之后，老夫终于下定决心，归隐。若非如此，怎能脱离皇庭，脱离泰岳……”
江凡目瞪口呆：“您不是因那大供奉……”
张之陵叹气：“确实因其意动，却心有不甘，而那少年，终是坚定了老夫的心念。”
江凡听得心惊肉跳，自己，原来早就落在有心人眼中。
难怪，难怪裴云锦对自己那么特殊，难怪，他不惜代价出手帮忙，难怪，她要将临江阁份子送给自己……
所有的一切，原本就不是因为那一壶烧酒……
而张宰辅……他呆呆看着对方：“所以说，老师，您根本就是他那一方……”
张宰辅道：“世间一切事，总不会无根无源。当老夫参悟到一些什么之后，他终于找上了我，而老夫也才知道前辈们并非选择了独善其身。”
江凡苦笑一声：“故此，您早就计划好，等待那少年来寻你，故此，您归隐之前，去了一趟青云……”
张宰辅道：“老公输借故隐匿，也是在等。”
江凡苦笑着摇头：“第三位老大人……公输老族长……”
“老夫留下信息给他，松柏之地，便是此故。”
江凡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水落石出啊……您留下笔砚，不是给我，而是给他们，证明我是我。”
张宰辅道：“唯独让老夫意外的，是你居然选择了秦。”
江凡认真道：“说到这里，徒儿想问问，裴阁老等人归隐，是皇庭授意，还是……”
张宰辅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出发点至关重要。老夫告诉你一句话，借皇庭授意，行本心所望。”
江凡呆了呆：“这本心……”
“天下一统，人间太平，无关传承。”
此刻的张宰辅，面上带着神圣的光辉。
“皇朝更替，历史必然，裴前辈比老夫更早看穿，奈何老夫资质愚钝，大半生方才醒悟。此后周游五国，欲选明君，却终难如愿。”
江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宰辅后期奔走五国，并不是为了光复大周，而是想要寻找能够一统天下者。
“殊不知，世事难料，走遍四海八荒，见变枭雄霸主，却忽然发觉，那条真龙，竟是悄然盘坐于周室皇庭。”
江凡长出一口气，却又心生疑惑：“您，为何不看好嬴无双？”
张宰辅看看他，只说了两个字：“女子。”
江凡顿时明悟，这个时代，不可能逃出这个逻辑。
“所以……”江凡目光万分复杂：“没有意外。”
张之陵淡淡道：“你问的，比为师想象中还早了些，可见有些事已经让你纠结许久。”
江凡吐出一口浊气：“再问师傅，如今，到底是他，还是我？”
张之陵含笑：“我们以为是他，他，说是你。”
江凡呆了下，总归和自己想象中有偏颇啊，师傅等人恐怕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是她！
但这件事，无法点破。轻轻点点头：“那么，师傅，你们想要我如何？”
张之陵忽然笑了：“想要你如何？不，不，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天选之子，岂可为外力左右，若听从我等，岂不是回归陈思旧路，如何破开这人间阴霾？非常人，当行非常之事啊……”
这是老人的开明或者说大智慧，江凡心中大为感动：“老师……”
张之陵摆摆手：“什么都不必说了，好好走你的路。”
江凡道：“若此路不通又当如何？”
张之陵缓缓站起身：“此路不通，那就交给下一代吧，我们老了，没有时间再去选择。”
他拿着戒尺轻轻拍了拍江凡的头顶：“小子，有些信心，为师虽然老，却不瞎，连你都不成，还有谁成？”
说罢，放声大笑中阔步离去。
江凡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自己，何德何能，实在愧为他们所重。
张宰辅，裴阁老，周莽夫，还有公输班、田渊……他们才是真正的仁者，为天下仁。
这滚滚历史长河，总是不缺这样大公无私，干净纯粹的人。而历史，也必将铭记他们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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