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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揭开真面目(1 / 2)

书名:湘西道士 作者:蔡云逸 字数:6698

这时我的眼前满是一片惊悚——柱子的父亲双眼猩红,动作僵硬,正张牙舞爪呢,看见有人进来了,于是露出两排微黄的牙齿,一脸冷漠地朝我看来。此时屋内一片狼籍,地上躺满了之前打碎的东西。柱子的身上布满了尘土和脚印,衣服被撕得一道一道的;他头发凌乱,满脸是灰地蜷缩在床边。柱子妈也是如此,和柱子紧紧抱在了一起,看到我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柱子连忙说道:“小垠哥,快救我!”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喊出来,那样会显得我太胆小如鼠,会让柱子看不起我的。可是额头开始不争气地冒出一堆虚汗来,心脏也扑扑跳个不停。我害怕,我慌张,却又不忍心抛下柱子独自跑开,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像一根竹竿一样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柱子爹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我挖空心思也想不到怎么救柱子,现在这柱子爹像发了疯一般,让我怎么对付他啊?随后我赶紧叫道:“柱子快跑啊!”除此之外,好像真没别的好主意了。

柱子哭喊道:“我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跑不动了!你赶紧去找人!”

我只好听柱子的,赶紧去叫人过来,仅凭我一个人能救得了谁啊?可正当我要踏出门的时候,柱子爹一个跃身朝我扑了过来,用手死死地拽住我的衣领。我终于憋不住了,吓得大声叫喊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柱子爹抓住我的那一瞬间,一个敏捷的身影跳了出来,随后飞出一根绳子,不偏不倚地套在了柱子爹的脖子上,又用了两三秒,那绳子又将他的手脚也捆住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道童过来了。

我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但总归得救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向道童作了个揖。

道童控制住了柱子爹,对我说道:“你赶紧带着他们走,到我师父那儿,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连忙点了点头,进了屋将柱子妈和柱子都搀扶起来。柱子的腿轻微地受了点伤,走起来不太方便,我和柱子妈只得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送到了我家。

高小川正端坐在我家门口,看样子是在等着道童呢。不一会儿,道童将被捆绑住的柱子爹也带过来了,手中还拿着一瓶麻油,看到高小川,对他说道:“师父,我回来了!东西我也带回来了!您真高明,让我跟着小垠去,果不其然,这人他中了邪毒了,方才正在那撒泼呢!”

高小川手一挥,说道:“把他带到三姑那,先用草药制住他的邪气!”

道童用绳子牵着柱子爹朝里面走去,柱子爹虽然面目狰狞,但还是没有反抗,乖乖地跟了过去,兴许是怕疼吧!

很快,道童又走了出来。他将手中的麻油递给了高小川,高小川接过来之后,拿出一块黄色的绡帕包于铜镜之上,接着打开那罐麻油,涂抹在手心里揉搓了几下,随后又将剩余的油全部倒在了那块帕上,再抹个均匀。搞好之后,高小川站起身来,一脸严肃,接着背对着我,嘴里开始叽里呱啦地嘀咕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在念咒语。

我和柱子都看入神了,可是丝毫不明白其用意。我在想,这到底是做什么呢?不是说要去追那个假道士吗?这能起什么作用啊?

正当我一脸疑虑的时候,忽然高小川摇起法铃,随即一阵“丁零当啷”的很清脆的声音就传来了。大概摇了几分钟的样子,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和柱子同时瞪大了眼睛,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俩顺着道童看的方向,也就是用蘸满了麻油的绡帕包起来的那面铜镜,此刻竟出现了一个动态的画面。从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假的道士趁人都散去了,一个人潜入偏房,携着昏迷的陈杉偷偷爬上窗户,扒着柱子滑了下去。随后抄着近路,沿着巨流河跑到了上游,又经过了南面的山脚下,那里的行人稀少,不易被察觉。就如此一口气跑到了赵坤家,就是那个大坝乡办冥婚的乡绅土豪,也只有他想要陈杉的命了。到了门口,那个假道士卸下了妆容,我和柱子认出了此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于二虎!?”原来是这个混蛋替赵坤卖命,为了钱财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害陈杉不说,还害了那么多乡里乡亲。

门开了,出来迎接的是高小川的师兄——那个所谓的张天师,看来赵坤这个老家伙已将此事全盘托出,交给别人做了。张天师令手底下人抱过气息奄奄的陈杉,随后从兜里抓过几张钱票递给了于二虎,于二虎接过钱,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很快就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张天师招呼了一些随从,应该是赵坤家的仆人,手里还带着一些铁锹、锄头之类的家伙什,看样子要去将陈杉就地掩埋了。不多时,大概五六个人借着月色向张府后面的山坡上走去。

那座山坡据说原先是一座矿山,老板是江西人。解放前因为经营不善,再加上矿老板拖滞工钱,好像是拿着工人们的血汗钱去抽去赌。工人们眼见无望,跟着矿老板闹了三天,矿老板恼羞成怒,带人打了这帮穷苦百姓。后来矿老板怕这些人伺机报复,便派自己的小舅子带些炸药去矿场,想吓唬吓唬那帮人。这位拎着炸药就去了,到了地方却被工人抓起来狠揍一顿,最后大家伙一齐将炸药塞进矿里,炸了个稀巴烂。后来的结局不大清楚了,应该是矿老板将这些人送给政府,吃了牢饭,自认为自己高枕无忧了。再后来新中国成立,这个地主老财到头来进了牢狱,得到了应有的裁决与报应,也算是终得民心了。

山坡荒废了许久,显得阴森森的,后来又被赵坤盘下,在山前盖了府宅。在房子与山前的交界处,种有一排的罗汉松,山间又种满了木麻黄、南洋杉之类的,平时鲜有人去,再加上那是赵坤的地盘了,更不会有人问津。

只见这群人走到山顶,上面的植被明显少了许多,跟山下比简直光秃秃的。又走了百十来步,是一处开阔的地界,在正北方设有五六处墓穴,墓穴的前方立有石碑,上面写有纪念的人名;墓穴的后方,大概三米开外种有一排的松树。生人一去西天,三魂各归其处,不仅需要选个好的风水之地埋葬先人,还需找个活物能够永久地看守这方土地,为其遮风挡雨,也能为子孙后代积福。种树是最绝佳的办法了,一般来说松柏长青,青山永在,在墓地周围种下松柏,可以荫庇前人,造福后代。赵坤这老东西可是费劲了心思,找了好几个风水先生,最终选择了这里,看来应该是一方绝佳之地。

然而有个孤立在一旁的墓穴特别显眼,上面的土都是新堆上去的,不似周围的几个那么老旧,看来应该是不久前刚死的。我这边刚琢磨着,那边脑海里就冒出一个人来——不就是赵坤的儿子赵川吗?除了是他还能是谁?在这座新坟的旁边,有一处已经挖好了的墓地,几个人抱着陈杉,三下五除二将她扔了进去,接着再一齐拿着工具“哐里哐当”地掩埋着。再然后,画面闪动了一下,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我才大叫着不好,赶紧想着要去救陈杉,但一看周围已经不见了高小川和道童。柱子跟我说道:“他们早就走了,到大坝乡去了,村长带着一些村民,我二叔也跟去了,还拿着铁锹,肯定去救陈杉姐的。”

我埋怨他:“怎么不喊我?”

柱子委屈地说道:“那时我想告诉你的,但你都看入神了,而且高小川和道童火急火燎地就走了,还叫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算我们俩去,能帮上什么忙啊?”

我跟柱子说道:“赶紧跟上我!”说完飞一般地跑着,朝那座山坡奔去。

大概半个多钟头,我和柱子跑得没了力气,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我们俩看见了一辆驴车,柱子的二叔在上面赶着,旁边跟着高小川还有村长一行七八个人。我和柱子迎面走了上去,我看到在驴车上躺着陈杉,此时她不仅满身泥痕,而且也因为蛊毒糟践得不成样子了,简直判若两人,看上去又可怕又可怜。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呜呜地站在陈杉身旁哭了起来。高小川说:“你们两个孩子坐上车,看护好人,赶快回去让三姑救治!”

我和柱子跳上车,路上我问柱子的二叔:“他们真的把陈杉姐给埋了?”

二叔点点头:“我们足足挖了半个多钟头才把人弄出来,挖出来时已没有了生命迹象。高师父说火速送回你们家交给三姑,也许还能起死回生,但也许……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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