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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请听戏(1 / 2)

书名:湘西道士 作者:蔡云逸 字数:9310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我看到窗外的太阳升得很高了,一缕笼罩着薄雾的光线照射进来,我的头脑直感觉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立不起来。

母亲和爷爷都守在我的身边。据他们说,昨晚三姑临出门了发现我斜靠在井沿,甚至还有一些鲜红的血迹。后来将我抬到屋里,我的额头烧得很厉害,并且嘴里不住地自言自语,说出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像是得了癔症一般。当时可把家人给吓坏了,随即高小川告诉我的母亲和爷爷,我这是遇到了陈杉的魂,她是来道个别的,没什么坏的企图,只是会让人沾些晦气和霉头,不多时就会自动好转。这期间可以煮一碗生姜汤,补补我体内的阳气。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碰到陈杉姐了,怪不得我隐约地感觉之前好像和陈杉姐照过面,并且还讲了许多的话,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内容,我一句都记不清了。

这件由下蛊所引起的一连串的事端到今日就算了结了,不过毕竟在我脑海中缠绕了一个多月,而且是险象环生,这会令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就像影子一样笼罩在我身旁,怎么也挥之不去。但终归有惊无险,最后的结果还算圆满——我们家人的病治好了,乡里乡亲们也治好了,赵坤的阴谋也并没有得逞,陈杉也没有被活葬。这一切多亏了高小川和三姑,没有他们,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自己的命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人家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陈杉姐永远离开了,不过这都是命数,只要她能够安心去投胎就行,早点喝了孟婆汤,过了那奈何桥吧!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得照旧。转眼快过年了,也就三两天的光景。这也是我一年中最欢快的时光了,能够吃好喝好穿好玩好,真是让人蠢蠢欲动,心潮澎湃啊!这两日家里要置办年货,走小街,赶大集,忙得有滋有味,再加上大伯也从外地赶了回来,家里又热闹了一些。大伯依旧没有改掉爱赌的毛病,一回到家就拉着亲邻搓起了麻将。毕竟是大过年的,爷爷也最多是嗔两句:“你这鳖崽子真是死性不改,哪天再把你自己给输没了!”

眼下正是农历十二月底,已到了“入年界”,俗称“鬼锁山门”。在此期间男人们出去买些年货和日常用品,女人们则不能出门上山割草砍柴,而是在家收拾收拾。腊肉和熏香肠是必做的,用松柏枝或锯末熏上个两三日后风干,其香浓郁,回味无穷。

这天我和爷爷一起到镇上赶大集,之前高小川已经提醒了我们一定要提防赵坤,毕竟是我们坏了人家的事,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可谁料想千躲万躲还是在集市上碰到了赵坤,他和张天师正一起并排走着。赵坤是认识我爷爷的,在我出生的时候办酒宴和乡镇里分土地时都互相打过交道。赵坤远远地看到了我们,就向爷爷打了声招呼:“哎呀,老爷子!别来无恙啊!”

爷爷本想着全当没有看见吧,攥着我的手就要走得远远的,可人家都走到了面前,爷爷常说“宁饿死不失节”,这回只得拱手回礼:“哟!这不是赵先生吗!这么巧,也出来逛悠逛悠?”

赵坤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眼角的褶子皱成一团,大冬天的手里还摆弄着一只牛骨折扇,随即说道:“是啊!甭管之前有多少烦恼和忧愁,这过年可是大事儿,其他什么事儿都可以先撂在一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解决!您说是不是,丁老爷子?”

我听得出来赵坤这是拐弯抹角地暗示我们对他所做的事儿,这老东西难安好心,肚子里指不定藏着一滩坏水呢!我在心里乞求这老东西赶紧走,不要死磕着我们不放!

爷爷也付之一笑,随后点了点头道:“哎,那是那是!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啊!不就那么回事儿嘛!”

赵坤又说道:“丁老先生不愧是读过私塾的人,就是有文化,跟老先生对话真是如沐春风啊!没错!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嘛!我暂且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对了老爷子,我看了黄历,正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我想请您和您的家人到寒舍去看戏,下午六点钟准时开戏,请您务必要赏光啊!”

爷爷一下子怔住了,没想到赵坤这老东西居然会唱这么一出,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看......看戏啊!这大过年的到贵府去叨扰恐怕不太好吧!”

赵坤又哈哈笑着,笑声让人听起来直起鸡皮疙瘩,他继续说道:“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这大过年的就要热闹嘛,既然请了戏班子,那么人多了才有意思!总比我一个人在那里品鉴强多了吧。这次我也请了乡镇上不少的亲朋邻里,可再高朋满座,也不如您一人学识高,有您在这戏才能衬得更出彩一些!实话跟您说了吧,今儿个我要是没遇见您,也得专程到贵处去一趟,您不来就是不给我赵某人面子呀!我可是真心实意地请您看戏!”

没等爷爷回话,赵坤将扇子一折,重重地拍打在手心上,随后说道:“我静等您哟老爷子,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啊!”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走之前还不忘掐一下我的脸蛋,轻声细语地说着:“小家伙也要去哦,看大戏多有意思!”

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就直犯嘀咕:“这明摆着是场鸿门宴嘛!去还是不去呢,爷爷?”

爷爷神情严肃地说道:“赵坤也是四乡八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都请到我们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呢?再说了我就不信他能对我怎么着,到时候再买些礼品送上门,说不定就会化干戈为玉帛了呢!”

我带着颇不情愿的语气说道:“还要买东西给他?爷爷,你还嫌他没把我们全村人还有......”

爷爷赶紧让我住了口:“行了!这里人多眼杂的。当忍则忍,到时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吃吃该喝喝,该赔笑脸就赔笑脸,吃好喝好看完戏咱们就回来了。再说不是还有那么多亲邻也在的嘛!”

爷爷这么一说,我心里的担忧和顾虑才算被打消。其实我倒不是怕赵坤,他能把我怎么着?他还能打我一顿不成?我只是极度地厌恶他,憎恨他,一想起陈杉姐的事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这些话只能憋在心里,人家财大势大的,拿什么和人家斗呢?

买好酒啊肉啊的,爷爷又到商场里给我添置了一件新褂子,我高高兴兴地捧着东西就回家了。到了家之后,爷爷让我请高小川来家里坐一坐,喝喝茶。

不多时,我把高小川请来后,爷爷特意让我把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君山银针洗净,然后沏好。爷爷说道:“高道长,这可是上好的银针,雅称‘金镶玉’,唐朝就有了名,清朝时设为贡品。这茶啊清香无比,甘爽味醇。此茶还有个趣事——冲泡后,芽悬于汤中,升至水面,继而下沉,再升再沉,如此三起三落,蔚成趣观,哈哈哈......”

高小川品了一口,说道:“味挺正挺浓的!”紧接着他笑着说道:“老爷子用这么好的茶招待我,想必有事相求吧!”

爷爷也笑了起来,说道:“高道长真是火眼金睛啊,老朽倒是有件事,不过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在这里跟道长提及一下,看看有什么好的对策。”随即爷爷将今天遇到赵坤以及他邀请我们去看戏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看来爷爷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听完爷爷的讲述后,高小川点了点头,继而说道:“这事儿确实不容小觑,我担心他们这是给你们设陷阱,等着你们往里跳呢!不过您不用怕,到时候您只管去,甭管他和我那师兄出什么坏点子,我都会暗中观察,保你们无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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