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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拜师(1 / 3)

书名:湘西道士 作者:蔡云逸 字数:8634

黑影离我越来越近,逐渐明了了他的模样。只见他满脸污垢,头发乱蓬蓬的如同鸡窝,脸上包括全身都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巴,就像是在泥潭里打了一圈的滚;衣服不整齐地四处耷拉着,裤子的下半截紧紧地贴在腿上;鞋子只套了一半,露出脏兮兮的脚后跟。我第一眼看上去,感觉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乞丐。

我心里正犯嘀咕呢,这哪来的叫花子,后来想想不对劲,叫花子哪有待在山上的,还是这种荒凉之地。莫不成是碰到拦路劫道的了?可是……有这么狼狈的劫匪吗?

伯母和母亲有些害怕,不敢近前,而是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几步。

正当我琢磨的时候,眼前这个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倒了,他的头完全盖在了地上,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随后他攥紧了拳头,用力敲打着地面,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是我!是我啊!我命大,我逃出来了……”

听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没错,是大伯!我、母亲还有伯母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尤其是伯母,一听到声音就疯了似的冲上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大伯,伯母的眼泪一下子如泉涌般倾泻而出,她不停地用袖子擦干净大伯的脸,他的脸逐渐清晰,但还是一张花脸,不过已经可以依稀地认出模样来了。

伯母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她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大伯早就抚平了情绪,他笑着说道:“我命大!死不了!”话语间充满了轻松和安慰的语气。

伯母连忙问道:“他们为难你了吧?对你做了什么?你又是如何脱的身?”

大伯用手狠狠地抹了把脸,他望着我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欲开口,这时高小川突然走到了我们身边,也许是注意力太集中了,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大伯紧张得连连后退几步,手脚还摆开了防御的姿势,我估计他是有些后怕,还以为赵坤又找回来了呢!

见到大伯,高小川难免有些诧异,但他并没有多问一句话,而是对我们说:“事不宜迟,赶紧跟我上车,离开这里!”

我们这才想起来回去,光顾着闲扯了,竟忘了这个地方还是充满危险的,此时若是赵坤又回来了,我们指定难逃一劫。

高小川把驴车拴在了百米之外的一处密林之中,他走进去三下两下把绳子解开,我们一个个如同下饺子般跳上了车。

刚上车,高小川就狠狠地抽打着驴背,驴车开始飞速地行进起来。伯母一下子没有了之前的忧心和焦虑,转而心情变得很好,笑得很开心,她还不忘调侃一下大伯:“看你胆小的,高道长就把你吓成那样。”

再也没有什么比亲人无虞,合家团聚更令人开心的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路上车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后来,大伯跟我们讲述了他是如何跟赵坤斗智斗勇的,最后又如何虎口脱险。讲到这里时,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对上天眷顾的感激之情,也有对赵坤荼毒生灵的憎恶之感。

原来,我们走后,大伯就被赵坤一行人给绑住了双手双脚,然后往坑里一扔,三下两下便把坑给填平了,大伯整个人被埋没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如同一只卑微的蚯蚓,却丝毫动弹不得。他的身体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头发里,耳根里,乃至嘴巴都塞满了泥土。任他挣扎,怒吼也无济于事。因为他的表情再怎么扭曲,也无人能够看得到;他的声音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无人能够听得见。

那一刻,他真的是生不如死,他品尝着寒冷,窒息,恐惧与绝望的滋味,他心里想着宁愿死得快些,也不愿意这样被折磨。但如今连这个简单的心愿都满足不了,他只能坐以待毙,被死亡的梦魇一点点蚕食。

后来他渐入梦境,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忽的一下子惊醒了,他以为到了地府,直觉得凄凄冷冷,一股潮湿感包裹着全身。他这才发现,此时自己已经能够活动了,周边的泥土开始变得松软,这次他真的如同一只蚯蚓般在土壤中蠕动。他眼睛一亮,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慢慢爬出这里。他顿时有了希望,全身上下充满了动力,他使用了浑身解数在地底扭动着,又不知过了多久,从一丝的罅隙中,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月光,外面的树影,外面的雨点,他的耳朵隐约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但大雨已经如倾盆状淋到他身上。他沙哑地呐喊着,咆哮着,他活下来了!

他找了大石头,将手上的绳子放在上面磨着,手上的束缚解除了,脚上的自然也就解除了。他如同出笼的鸟儿一般飞奔到山下,不得不说,这场雨救了他,老天救了他。

听完大伯的一番话,我们都感到不可思议,这次真的是天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伯当真要戒语持斋,多行善事了。

高小川背对着大伯,跟他说道:“赵坤处心积虑要对你动手,如果最后发现你逃脱了,势必会气急败坏,追杀到底,你们得先离开再说,趁赵坤还未缓过神来,抓紧跑路!”

大伯点了点头,答道:“多谢高道长的指点,可现在这么晚了不回家我们还能去哪呢?”

高小川没有说话,而是一个劲地赶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几点钟了,只知道月亮已经爬得很高,鸦鸣声阵阵起伏,凄清的空气笼罩着这方银色的世界,我的后背直发凉,屁股也坐得很沉,想必应该是后半夜了吧。

又行进了一会儿,高小川让驴车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变得慢慢悠悠的,驴子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难得能这么偷闲,于是踱着轻巧的小步缓缓移动着。但我望着四周的景象却并不是水口村,也不是邻村的,那一带我都摸遍了,我敢说方圆百里,没有一块地儿是我不熟的。

大伯终于憋不住了,突然张口问了一句:“高道长,这是带我们去哪里啊?这地儿我咋一点儿都不熟呢?也不像到家的样子啊!”

大伯的话刚落音,驴车霎时就停了下来,高小川转了个身从车上跳了下来,正对着我们,说道:“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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