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的队伍随在全军之后,他除了独自观阅所带的兵书外,便是召集魏建业、赵如风、白云道长、马策实等人商议军中之事,但大家都对无畏军的士兵们无护身盔甲一事大伤脑筋。
到了第四日,终于到了湖州,却见城外的营寨己一个紧接一个,马嘶人杂,拥挤无比。
龙霄等人接到命令,就在城外择地筑营,然后安排马策实带了粮草营的士兵到湖州城内去领取米粟草料,挨个送到各个营地。湖州城里己紧急囤集了大量粮草,足够九十万大军三个月所用,粮草营的任务便是按照各军的定额进行及时的运输补给。
到了入暮时分,司马琴差人来叫龙霄随自己入城参加湖州太守为太子举行的接风盛宴。
进城之后,却见这湖州城内房屋密集,大道通衢,极是宽阔,此时商铺店门多已紧紧关闭,路上一队队身披战甲的官兵往来不绝,很少见到百姓的身影。
司马琴带着龙霄与一群品级较高的将军穿过好几条街道,到了太守府,却见金钉朱户,碧瓦雕檐,楼台耸立,花盛草茂,修造得极是宏大。
负责接待的官员认得司马琴,一见到她,便赶紧堆着笑过来道:“司马大将军,太子、威远王爷与太守大人正在后院书房等你议事哩,请随我来。”
司马琴点点头,望了身边的龙霄一眼,轻声道:“你和这些将军呆在一起,等会儿太守府里的人自会安排你入席。”说着便与那人而去。
跟着又有一人来带领众人步庭过廊的到了府内的一个大厅外,大厅里分左右设着两排桌案,无数的家丁婢女正在忙碌着上菜。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上百名将军们便在厅外的大院中各自找相熟的同僚攀谈聊天。这些人见龙霄年纪甚轻,只是个没有官职的义军将领,那里会把他瞧在眼里,谁也不过来与他说话。
龙霄对此毫不在意,正好落得清静,走到一个无人的游廊旁,斜倚在栏杆上,双手抱在胸前,两眼望天,心中却在思索揣摩行兵布阵之法。
过了好一阵,却见一名五十来岁,身着锦袍玉带,海青绣蟒官服的老者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院中的将军们都纷纷迎了上去抱拳作揖,说话间便知,此人正是湖州府的宋太守。
那宋太守与众人寒喧了一会儿,便道:“诸位将军,先请到大厅入坐,太子与威远王爷马上就要来啦。”
众人随他走到大厅上按官职资历从前至后而坐,龙霄见许多同品同级的将军还在暗自争座,心中不由一笑,在左首最末的位置稳稳坐下,倒也没人来跟他争。
又过了一阵,众将军才全部落座,不少人因坐次排后,颜面上一时挂不住,还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龙霄瞧在眼里,心中却不由得一凉,暗道上:“这些人在此地争争座位也还罢了,要是到了战场之上,为了争功而贻误了战机,岂不是危险得紧。”
他正想着,忽听有人高声叫道:“太子殿下驾到。”
一时之间,所有的将领都从座位上轰然站立,抱拳大声道:“恭迎太子殿下。”
不多时,昌明皇太子从大厅一侧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便是司马琴,另一人四五十岁上下,头戴明珠冠,身穿紫绣龙袍,腰系碧玉带,足着金线武靴,国字脸,眉浓眼长,身材魁伟,气势威猛,想来便是那威远王爷。
这三人在上首的桌案坐了,太子在中,威远王爷与司马琴分左右而坐,宋太守则在下首右边第一个位置相陪。
昌明皇太子将手一挥道:“众位将军这些天也辛苦了,不必多礼,都坐下来罢。”
见到众人重新落座,昌明皇太子举起一个淡黄玛瑙樽道:“今日初到湖州城,有劳宋太守为我等接风洗尘,本王就先借花献佛,敬诸位将军一杯,祝大家各率本部人马能旗开得胜,直捣黄龙,将天煞族的恶贼全部消灭,为我大明朝永绝后患,来,大家都饮了这一杯。”
众将领连忙仰首喝了,右首靠前的一名中年将军道:“不错,我大明朝九十万大军,马多粮足,难道还打不过天煞族区区三十万人马,况且六百年来,那一次不是咱们打了胜仗,此次自然不会例外,太子殿下请放心罢。”
龙霄一听,又见那昌明皇太子在含笑点头,心道:“嘿,这是个只会说好话的马屁精。”正想着,又有一名五十来岁的老将站起来道:“是极,是极,太子殿下是神龙下凡,天纵奇才,别说咱们有九十万人马,就是只有九万人马,在太子殿下的英明指挥之下,对付起天煞族的军队来,也是摧枯拉朽,战无不胜。”
昌明皇太子仰天哈哈大笑道:“程老将军过奖了,本王岂有那么大的本领,行兵打仗,还得全靠诸位将军们了。”他嘴里虽在谦虚,但神情上却大是自得,似乎认为这人说得大是有理。
那程老将军一脸肃然道:“两军交锋,最讲究的是士气,殿下你能不惧危险,亲征天煞,将士们知道后,谁不拼死效勇,人人争先,单是这一点,咱们就胜了一大半了,便是老程,在知道这次主帅便是殿下后,精神立时一振,象是年轻了二十岁哩,恨不得马上与天煞族的恶人交锋,也好让殿下瞧瞧我大明官兵的风采。”昌明皇太子听在耳中,又是展颜一阵大笑。
先前说话的那位中年将军见到太子殿下如此高兴,心中不由一阵懊恼,暗悔自己言语不周,没有顾及太子,平白的倒让老程在口舌上占了首功。
龙霄冷眼旁观,见这程老将军已养得白白胖胖,皮光肉滑的,似乎已多年没有行军打仗,心下暗笑道:“姜还是老的辣,这位程老将军,堪称是马屁王了。”
众将见状,纷纷争先恐后的表态,有将胸口捶得呯呯响的,有将口水溅得三尺长的,有将袖子捊起来想刺血发誓的,这一记记的巴掌,将太子的屁股拍得噼噼啪啪,通体发红,一时乐得七荤八素,只觉手下这些将军果然是信心百倍,成竹在胸,与天煞族的这一战,指日便可胜利。
龙霄见司马琴坐在一侧,脸色极是难瞧,而那威远王爷有意无意的斜瞥着昌明皇太子,眼中闪着轻蔑嘲笑之色。这一切都落在龙霄的眼中,心下不禁一动。
没一会儿,那威远王爷便站起身端着酒樽走了下来,挨着向各位将军敬酒,他本来面目甚是威严,但此时面对众将却是和蔼可亲,言笑有加,众将明白他的尊贵,真是受宠若惊,无不觉这王爷亲敬谦逊。
等到了龙霄这里,龙霄便礼节性的举樽站了起来,威远王爷打量了一下他的年纪,脸上却露出披露欣喜之色道:“足下可是龙霄龙将军。”
他此言一出,龙霄不禁一愣,实想不到与这威远王爷素昧平生,他竟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
威远王爷见他面现诧异,又微微一笑道:“龙将军在素心山庄力拼天煞族的追魂武士,将义军改名为无畏军,短短五日内,竟将一群乌合之众训练成颇具气候的精兵,这样的武功,这样的能力,本王听说后,当真是仰慕得紧啊。”
龙霄不想他在千里之外,竟对自己的事竟是了如指掌,心中暗道:“这威远王爷原来厉害的紧啊,我不过是名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都能记在心上,大明朝的事不知还有什么能瞒着他,这人的精明,已远远超过了昌明皇太子。”
此时他不由道:“王爷你夸奖了,我不过是个运气比别人好一点儿的臭小子,那有什么本领,今后还要请王爷多多的指点。”
威远王爷凝视着他,又笑着点头道:“很好,很好,年轻人能够虚怀若谷,今后一定会有前程,改日咱们要找时间好好聚聚才是。”说着举起了酒樽与龙霄一饮而尽,这才重回上首座位。
席间酒过三巡之后,那宋太守忽的连击三掌,只见厅外走进一群手捧着笙管琵琶的乐工,后面穿花度柳般的跟着十数名长袖艳裙的舞妓。这些人进了大厅,向昌明皇太子下跪请了安,便各自就位,七音迭奏,袖飘裙扬,曼舞轻歌起来。
虽然有一些将军皱起了眉头,但更多的却瞧得眉开眼笑,大厅之上一时间觥斛交错,举白击节,好一付太平景象。
便在这时堂上蓦然间有个娇脆的声音喝道:“宋太守,你好大的胆子啊,来人啊,给我将这狗官拿下斩了。”却是司马琴的声音。
她这么一喝,全堂立刻变得无声无息,乐工和舞妓们都脸色苍白的停住了动作,跪了下来。好几个将军手里的酒樽都骇得失手滚落在地。那宋太守先前瞧到太子与众将军的反应,正为自己此番的安排得意,却不料惹得司马大将军发怒,骇得双脚一软,跪倒在堂前,不住的打着颤道:“太子殿下饶命,司马将军饶命,不知下官有何失职之处,还请明示。”
司马琴此时胸间便如要炸开一般,柳眉高竖,杏眼圆瞪,站起身来喝叱道:“你这狗官,前方战事吃紧,你不尽心调度,却安排这些淫戏来乱我军心,罪不可赦,该当立即斩杀。”
宋太守一听,便知这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自己千算万算,却忘记了司马大将军是个妙龄女子,瞧不惯这调调儿,想来应该还安排两名俊美的男旦才对。
他见司马琴动了真怒,连忙对着昌明皇太子不住的磕头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但下官的确只想好好款待殿下与各位将军,一时忘了当前是什么时候,还请太子殿下开恩恕罪。”
那昌明皇太子其实也在瞧舞妓表演,正想这些民间的舞妓虽不如宫里的美貌,但眉目之间风骚撩人,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忽听司马琴发怒,也思及此举大大不妥,脸色一沉,向宋太守喝道:“该杀,该杀,战事前方,怎能有如此的靡颓之音,宋太守,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念你其心可恕,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王就罚你半年俸禄,你可心服。还不向司马大将军告罪。”
那宋太守平白损失了半年俸禄,一阵肉痛,但所幸保住了性命,急忙跪着向司马琴求饶。
司马琴见太子既已下令,自己还能说什么,只得又怒骂了他一通作罢。威远王爷坐在一旁,只是微微冷笑。
厅上将军们的雄性荷尔蒙正分裂旺盛之际,忽然被司马琴泼了一瓢冷水,心中都是一凉,喝酒间便再也扬不起兴致来,昌明皇太子见此之景,也觉不便再呆,就下令各自回营。
龙霄没有和司马琴一起回城外,想起堂上这些大明将军的丑态,心中一时郁闷,便骑马在城中闲逛。
走了一阵,却见前方一座府宅灯火通明,有无数的人声传来,他纵马过去,却见是一个募兵处,虽是深夜,但仍有数十名百姓在那里排着队报名,而前面却有几名官兵在给这些人捶胸捏肩的评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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