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关出城来迎接圣驾的却是兵马大元帅方靖,龙霄知道此人练兵虽然有一套,但作战谨慎过余,司马轻鸥与顾子通对他必然不会放心,当然会安排他做相对轻松容易的后方工作了,而瞧方靖的样子,也并无任何不服之色。
龙霄见安明关里面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头上包裹着青巾的义军,想来所有的官兵都让司马轻鸥与顾子通两人调到镇煞关前线去了,而百姓们见到龙霄的御驾,全都跪下来向他叩请全力攻打天煞族,不能再象过去大明朝那样每一次出征都是虎头蛇尾,而让天煞族越来越猖狂无忌。
转眼便出了安明关,一路之上都可以见到逍遥国官兵的营寨,真是连绵不绝,不见边际,而这些官兵脸上都是精神抖搂,显得对这一仗是信心十足,单是这一点,己比过去大明官兵那种灰暗沉闷,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知要高了多少。
官兵们见到龙霄的马队,知道是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人人更是亢奋无比,自那军功制实行以后,已有无数的逍遥国官兵得到了实惠,现在皇帝亲临,更是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况且绝大多数的官兵开始意识到这将是与天煞族的最后决战,若从此后再无战事,就没有封官加爵,扬名立万的机会了,都是摩拳擦掌的期待能早日派到自己的军营去进攻敌人,既可以为先辈们复仇,一雪前耻,又可以得到富贵荣誉,正是一举两得的事。
还离镇煞关有五十里地,司马轻鸥与顾子通早就接到龙霄脱险的消息,知道他已经到达,已是候在那里跪迎。
龙霄下了龙辇,只是与两人寒喧了一番,并不祥述,便重新上辇,起驾到镇煞关而去。
到了镇煞关,自然到他的逍遥王府落驾,龙霄知道二人已准备下令向天煞族的境内前进,当下到了王府也不休息,让两人随自己到书房密谈。
到了书房,重新见礼,龙霄请两人坐下,便将自己从与司马琴大婚之日的经历开始讲起,正在想如何隐瞒自己的来处及天煞族所求之事,却见顾子通拱手一笑道:“皇上,血魔抓住你而不下手,莫非是想找到通往外界的那条路?”
龙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向司马轻鸥望去,却见他在椅上一揖道:“皇上,以顾丞相的聪明,咱们的事瞒不住他,臣与顾丞相相识的时间已算不短,确信他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因此就全部告诉他了。”
龙霄知道这事顾子通也迟早会知道,心中倒是轻松了些,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讲了一遍,司马轻鸥与顾子通听到耳中,脸色越来越凝重,等龙霄讲到自己对天煞族的打算时,两人不约而同的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龙霄也知道两人会反对,道:“司马丞相,你来先说。”
司马轻鸥道:“皇上,你虽然建立了逍遥国,但他们都没有忘记自己曾是大明朝的子民,都没有忘记这祖祖辈辈代代相传的仇恨,你想到过没有,要是与天煞族的人和好,会让百姓们如何的失望,这种失望,便会转化成对你的抱怨,要是长此下去,只怕对皇上一手建立的江山社稷大大不利,皇上,你在做决定之前,一定要三思啊。”
龙霄听罢,点着头道:“司马丞相之言,的确有些道理。”跟着转头道:“顾丞相呢,你对此事是如此看?”
顾子通一揖手道:“皇上,臣与司马丞相的意见一般无二,当年臣之所以发奋读习兵书,钻研机关之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做成大事,而这个大事,就是彻底消灭天煞族,让整个桃源百姓再无刀兵之苦,替先祖们报仇,臣跟着皇上尽心尽力的办事,也是为了这个目标,如今眼瞧着就要顺利的实现了,皇上却要臣等放弃此事,实在让臣无法想通。”
这时司马轻鸥又道:“皇上,你来自外界,根本无法理解咱们这里的人对天煞族的深仇大恨,千万不能做出轻率的决定。”
龙霄等他说完,心中微一思索,便沉声道:“古诗曾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每一个人看问题,站的角度不一样,所瞧到的东西也不一样,认识自然不同,司马丞相、顾丞相,你们过去大明朝的人,祖祖辈辈的都生活在大明朝,就象人在庐山之中一样,瞧不清整座山的原貌,而朕正因为是来自外界,旁观者清,大明朝与天煞族的仇怨很难说是谁对谁错,而且目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天煞族为了繁衍自己的后代,数百年来从大明朝的境内抢了太多的女人过去与族人交配生子,这血脉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过去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天煞族人,在这几百年里,早就被他们自己消灭了,现在这些天煞族人,血管里多多少少都流着咱们汉人的血液,只是因为从小受到了仇视大明朝的教育,根本就没有人去想这一点,更没有人去点醒,才落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司马丞相、顾丞相,现在咱们暂时不谈君臣之份,只谈道理是非,与天煞族人的交战,从我这个外来人的眼中瞧来,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大明朝的人在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啊。两位若是觉得我的话不对,尽可畅言,若是能让我心服口服,绝不再说二话,明日就下旨进军。”
司马轻鸥与顾子通听到他说出此话,不由相对望了一眼,大明朝数百年来几乎每一个月都有上百的村妇被天煞族派出的追魂武士掳走,这是个铁一般的事实,而天煞族抢这些女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传宗接代,繁旺族种,要说如今这些人的血管里流着与自己相同的血,这也绝不是龙霄凭空捏造。”
龙霄见两人黯然无语,连忙又道:“祖先们做的事未必全对,祖先们立下的规矩也未必全对,咱们要做的,只能是想到祖先们没有想到的问题,不再重犯祖先们犯过的错误,难道说这一切从杀戮中开始,又要在杀戮中结束,难道说两位真要瞧着这些已带着汉族血统的天煞族人懵懵懂懂的连自己的祖先到底是谁都没弄清楚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样才开心,才算对得起祖先,祖先们的在天之灵就能得到安慰,未必,大大的未必,只怕这又是个大错的开始,你们就真的想让这个错误发生在自己身上么?”
龙霄这一席话说出,司马轻鸥与顾子通脸上已没有刚才的激愤之色,各自垂着头,在深深的思索着龙霄的话,良久之后,顾子通叹息了一声,首先向龙霄一揖道:“皇上,和解之事,微臣再无话可说,只是要慎重行事,提防引起逍遥国军民之怨。”
龙霄点点头,向司马轻鸥道:“司马丞相,以你所见啦?”
司马轻鸥也不是那种粗鲁无脑之辈,对龙霄的话也经过了一番细想,的确无法反驳,只得道:“微臣愿遵皇上旨意。”他说着这话,心中真是一片沉重,消灭天煞族是司马府世世代代的一个固定的任务,如今却要放弃,实在是个极大的失落。
龙霄见自己两个左膀右臂般的重臣总算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顾子通揖手又道:“皇上,你有心和解,但天煞族的人却未必肯乖乖听话,如今咱们加起过去在镇煞关的军队共计六十五万大军又该怎么行动,还请皇上示下。”
龙霄在从京城出发的一路之上已有了打算,当下道:“要与天煞族的人和解,绝不在于咱们几人一厢情愿,而必须得到百姓们的支持与理解才行,而首先一点,就是要将天煞族人已有咱们汉人血统的事四处宣扬,这件事对整个的和解过程至关重要。”
顾子通道:“皇上,这件事交给微臣去做,要不了两月,一定让逍遥国的军民全部知道。”
龙霄点点头道:“要做好此事还有些波折,血魔虽死,那枯罗大王还很顽固,绝不会念及与朕成婚之事,朕对此已不抱希望,因此对付天煞族,光用怀柔之策是不行的,必须软硬兼施,先要逼得天煞族的人走投无路,咱们才能向他们伸出和解之手,这样主动权才能掌握在咱们的手中,对于这一点,朕倒有个想法。
司马轻鸥道:“皇上,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龙霄道:“天煞族向来以山中的那一大片森林作为天然屏障阻击大明朝的进攻,火能克木,但我听说大明朝的人过去用火攻屡屡失败,那些树木根本都燃不起来,是不是?”
司马轻鸥一揖手道:“回皇上,那些森林的树木都在数百年以上,非常不容易起火,而且天煞族的人早就防到了,在最外面一层树的枝干树叶上全部撒满了一种叫‘铁心树’的树胶,火焰根本无法引燃,要想火攻,除非是冲破这一层树木,而敌人在这一层的挖的陷井设的机关最多,兵力也处置得最多,咱们的人根本就无法进去。”
龙霄点头道:“这事朕也听说过了,过去大明朝的人还想到过用投石机装了油桶扔进去,然后点了火箭引燃,但还是没有成功。”
司马轻鸥道:“不错,这涂了‘铁心树’树胶的树木极多,投石机的射程根本达不到第二层的树木。”
这时顾子通也道:“是啊,皇上,这投石机,历代大明皇帝都叫能工巧匠来研制过,的确已到了抛物的极限,就是微臣也不能再进一步了。”
龙霄笑道:“好,此事咱们暂时不谈,朕再问两位爱卿,如果说天煞族答应与咱们和解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司马轻鸥道:“依照历朝历代的旧例,都是由皇上重封天煞族的各级官职,枯罗大王仍做其首领,不过咱们可以派大批官兵进去驻扎,一但他们有风吹草动,便就地镇压,绝不再容情。”
龙霄道:“顾丞相,以你之见呢?“
顾子通道:“仍由枯罗大王做首领似乎不妥,既然她与皇上成过亲,皇上不如调她入宫,然后再选一名天煞族中与皇上亲近的人做这个首领,才能担保无虞
龙霄道:“两位爱卿的想法大概都差不多了,但这样做或许能管得了数十年,上百年,但难保天煞族那一代会出来一名智勇双全,又能服众的英雄,想起了祖先的仇恨,而朕的子孙难保不会出现昌明那样的人,到时逍遥国说不定又要叫天煞国了。”
司马轻鸥与顾子通闻他这么一说,大觉有理,都拿眼睛望着龙霄,想听他的下文。
这时龙霄又道:“两位爱卿再说说咱们汉族的文化与天煞族相比如何?”
顾子通道:“那自然是天壤之别。”
龙霄这才笑着道:“这就对了,两位爱卿都精通史书,当知道咱们汉族文化博大精深,具有极大的同化作用,当年曾经在中原之地纵横称霸的什么羯族、鲜卑族、契丹族,甚至在外界灭了你们大明的满族,在汉族里呆得久了,都会渐渐的被汉化,变得和汉人没有两样,甚至最后连自己的民族都慢慢消失了,算起来,倒是被你们大明朝驱逐出中原的蒙古族幸运一点儿,还能保持住自己的民族文化。所以咱们对付天煞族的方法,不是消灭他们的人,而是消灭他们的整个文化,让他们和汉人完全一样,这样才能保证桃源之内长冶久安。”
司马轻鸥与顾子通听了,望着龙霄的眼睛顿时亮起来,顾子通忍不住道:“皇上,那咱们要怎么来做?”
龙霄道:“这就是朕要给你们说的想法,朕想在天煞族的森林之外,建出一座特殊的城池,就叫做和汉城,城内不需要多豪华,但一定要大,房屋一定要多,让一部分愿意与天煞族人打交道的逍遥国人住进去,多多的增加一些吃喝玩乐的场所,先引一些天煞族人前来,一定要善待他们,将房屋提供给他们住,一但他们懂得活着的快乐,自然的会向族人们说起,朕相信人都是有欲望的,都是贪图享乐的,只是具备不具备这个条件,要是咱们把这个条件给了天煞族人,把逍遥国的生活习惯渐渐的带给他们,带到他们的境内,然后多派逍遥国的先生前去传播汉族文化,再鼓励两族通婚,让天煞族那些当兵的男人有了老婆儿子,又有了足够的粮食,一代一代受到汉族的影响,依朕想来,不出百年,天煞族这个名字就很难让人再想起了。”
龙霄说到这里,顾子通整容忽然离座,向他恭恭敬敬的伏地而跪道:“皇上,臣想请教你,你刚才问到投石机,是不是想将它们放在和汉城的城楼之上,这样投向森林之内,也能增加一倍以上的射程。”
龙霄笑着道:“朕正是这个主意,天煞族之所以能存留在现在,全仗这片森林之功,森林之火,一般顺风而燃,不会烧完,朕就先把它毁掉一部分,将天煞族人顽抗的信心彻底粉碎,日后万一兴风作浪也成不了气候了。”
顾子通深深一叹道:“皇上,微臣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服过一个人,但微臣想说的是,微臣对皇上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微臣等只是有小聪明,任相已是极致,而皇上所具有的才是真正的大智慧,才是帝王之智啊。”
这时司马轻鸥明白顾子通的心情,此时也叹道:“我司马轻鸥这一生中做得最对的一次就是找着了皇上,真不敢想象,要是来的是另外一个人,这桃源还会是什么样子。”
龙霄一边叫顾子通平身,一边笑着道:“你们就不要再拍朕的马屁了,再拍,朕也不会升你们的官儿了。”
他这么一说,三人同时笑了起来,龙霄等顾子通回到座位上又道:“如今天煞族已面临大难,绝不敢主动进攻,这里的六十五万大军,已是倾了咱们的全国之力,实在是太费粮草,明日就遣返四十万回去,各回家乡,暂卸盗甲,与家人团聚,并帮助耕种农田,只是现在士兵的斗志很高,思想工作可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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